7月26日,這位著名指揮家、音樂教育家因病于北京逝世,他的音樂事業(yè)就此畫上了終止符。
他的名字和指揮、合唱緊緊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無論是愛樂合唱團,還是楊鴻年童聲合唱團,無不浸染著他的心血。
作為中央音樂學院知名教授,他完成教學工作之余,把心血都投入到少年兒童身上。“越是知名教授,越應該從孩子教起,這對他們一生都是很重要的。”2018年,愛樂合唱團(原中央交響樂團附屬少年及女子合唱團)成立35周年的時候,他接受記者采訪時這樣說,“我愛孩子。”
8月2日,這些采訪的資料和視頻在中央音樂學院“小白樓”的排練室中循環(huán)播放著,供學生們前來憑吊。
一枝花,一盞蠟燭,三鞠躬之后把花放在他生前常用的鋼琴之上,靜靜找一個椅子坐下,看著楊鴻年老師生前的影像。屏幕里,他正在教一些剛上小學的小朋友,大家唱《圣誕歌》,越唱越快,他忍不住叫停:“孩子們,唱歌不是趕路,干嗎這么著急呢?穩(wěn)一點。”一位一身黑衣的女學生撲哧一聲笑了,回過頭,卻發(fā)現(xiàn)她正擦去眼角的淚花。
他的學生陸續(xù)趕來,有的兩鬢已有風霜,有的還牽著媽媽的手。大家坐在一起,如同當年在合唱團中排練一樣。從1983年愛樂合唱團創(chuàng)建開始,30多年薪火相傳,這里的音樂未曾停過,楊鴻年辦公室的燈光未曾熄滅過。即使這些孩子離開了,他們還是會時不時回到合唱團,聽老師講講音樂理論,正如他的學生李小滿說:“沒有一所學校是不畢業(yè)的,只有這里,我們從未畢業(yè),從未離開。”
愛樂合唱團的宗旨是“愛與奉獻”,這被楊鴻年視為座右銘,一生珍之重之,一生按照這幾個字規(guī)范自己,也深深改變了他的學生。楊思力是一位電影作曲工作者,他記得楊鴻年不僅教人音樂,還教人如何“愛人”,注重學生的人格培養(yǎng)。他是在合唱團才堅定自己未來的音樂道路的,他記得有一個夜晚,大家如常在小白樓排練,忽然停電了。楊鴻年靜了一會兒,去戶外點燃一支煙,隨著煙頭火花閃爍,大家在黑暗中接著演奏。“感覺這首歌像是從我們心里流淌出來的”。楊思力說,此后,他立志成為楊鴻年一樣的音樂家。“他有數(shù)以萬計的學生,每一個學生他都記得,都叫得出名字,他為我們打開了全新的世界,改變了我們每個人的人生。”
李小滿從事的是市場工作,她少年時期加入合唱團,到今天已有20多年了。每到開會,市場指數(shù)瞬息萬變,她的同事總會立下目標,在多少領域都要有斬獲。“我總是說,我只做好一件事,我愿意用一生去做一件事,我愿意為理想奉獻青春,這是楊老師教會我的。”李小滿說。
佟鑫是中國航天科技集團第一研究院的工程師,他還記得自己在合唱團時唱的是“1B”位置,有一次,楊鴻年老師帶隊去國外比賽,彼時,他剛從演出預備隊升入二隊,就接受了這個任務。那次的曲目是《野蜂飛舞》,曲子的最后,會有一聲清脆的“??!”他們都很想要喊出這一聲,終于演出前,楊老師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他。然而另一位同學卻覺得,按照慣例應該是自己喊。他們都覺得有對方,自己可以放心。在演出結(jié)束的時刻,楊鴻年朝他示意,他和另一位同學對視一下,都沉默了。楊鴻年嘆口氣,向觀眾鞠躬致歉。佟鑫說,這是他一生最為遺憾的一件事,從那之后,他知道音樂十分嚴謹,來不得一絲僥幸。
曾經(jīng)的愛樂合唱團成員趙曉彤記得,1996年自己跟楊鴻年去意大利演出前的情景。那時他上中學,是學校足球隊的,無論是奔跑還是運球,都或多或少影響體態(tài)。有一天,楊鴻年給他的媽媽打電話,讓他去家里一趟。趙曉彤以為是唱歌考試,等到楊鴻年家卻發(fā)現(xiàn),楊鴻年要為他矯正體態(tài)。“每個合唱團里的伙伴看到的都是楊老師的片段,但我們從中都理解了音樂的意義,生活的意義。我們比賽前,楊老師胃病發(fā)作了,但是他忍著劇痛還在看譜子,精益求精。排練完之后,最后離開‘小白樓’的永遠是楊老師,楊老師的精神永存。”趙曉彤說。
回到排練室,屏幕上還在播放楊鴻年的生前影像。他正說到自己小時候?qū)W音樂的艱難時刻,“那時候家里窮,音樂老師喜歡的都是干干凈凈的孩子,我總是臟兮兮的,是班里的反面教材。老師說,你的聲音就像是有人拿著竹刀破毛竹。我喜歡音樂,就要堅持下去,一輩子只做一件事。”屏幕上,楊鴻年笑著說要抓緊每一分鐘,“活著干,死了算”。
他真的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音樂教育。